苏棠翌日醒来时,天色已经大亮,身旁空荡荡的,仿若又回到了那一年绝望孤寂的日子。
自小千娇百宠长大,她从不是什么自怨自艾的女人,否则,也不可能在当初得知赵子墨战死的消息后,一个人撑着偌大的将军府。
可现在,看着冷下来床榻,她的内心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慌了。
她怕昨日的美好皆为虚幻,怕日日醒来再没看不到那双哀怨的眼神。
外面练剑的破空声忽然传来,她面色一喜,顾不得穿鞋赤脚便匆匆向外跑,在见到院中正练剑的赵子墨时,眼眶蓦然酸涩,冲上去从后用力搂住了对方。
“子墨。”
“嗯,我在。”
“子墨!”
“嗯,我在。”
“真好,你还在。”
听着身后瓮声瓮气的声音,赵子墨失笑的转头刚要说些什么,却在看见那双精致小巧的脚时猛地一惊。
“怎的不穿鞋!
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办?”
说罢,赵子墨连忙将人打横抱起,匆匆忙忙的就向屋内走。
轻柔的将苏棠放在榻上,他连忙命人打来一盆热水,随即,也不管屋内是否有丫鬟在,蹲下身捧起她的脚缓缓放进了水中。
“现在虽说尚未到冬季,可深秋的寒风仍能冻坏了人。
若你真冻坏了身子,可让我怎么办好?”
啪嗒……一滴水毫无预兆掉落盆中,在赵子墨的心里炸开。
抬眸看着眼眶通红的苏棠,他心中一紧,慌乱的问:“怎么了怎么了?
棠棠,你别哭,你一哭我难受,我再也不说你了好不好?
你……你……子墨,有你在真好,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没有你我是怎么过的,我不能太伤心,因为那会伤身,我若不在了,你的将军府就没人能守着了。
我不想等你回来看不到家。”
“可我硬撑着真的好累,好孤独……”赵子墨如何能不知道她有多难。
苏棠是长公主家的独女,自小不仅有长公主夫妇疼着,甚至连陛下和太后都不舍得她受半点伤,流一滴眼泪。
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溺爱中长大的姑娘,却要在他死后撑起偌大的将军府,想想都知道她当时有多累。
轻柔的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,赵子墨无奈说道:“棠棠,今日你要记得,若有一日我真的不在了,那你便不必再守着这个空壳子,一定一定要找个疼你爱你的男人改嫁,当然,找我这样的估计挺难,那你就放低要求,比我差一点就好。”
苏棠挑眉:“这样我就能还记得你了,对吧?”
“记得一点点就行!”
噗嗤!
苏棠没忍住笑了:“赵子墨,你是忘了我怎么嫁你的了是吧?”
这么大的事儿赵子墨怎么可能会忘?
当年,苏棠因仗着长公主和陛下的宠爱,愣是过了及笄也不肯嫁人,甚至放言,要么不嫁,要嫁就嫁这天下最好的男儿!
皇帝舅舅除外。
长公主急的团团转,陛下却纵容,所以这一拖就将她拖成了老姑娘。
后来,眼看着适龄的好男子均有了妻妾,陛下也急了,索性搞了个比武招亲。
赵子墨便是那时候的魁首,他原以为依照苏棠的性格是不可能嫁给自己的,谁成想苏棠竟然同意了!
天知道,迎亲前的那几日,他是激动的每日晚上都睡不着,只要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姑娘要嫁给自己了,他就忍不住傻笑,甚至在迎亲当日,他都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也因此,有好一段时间,京城都有人在传,赵将军因为娶了个老姑娘,被刺激疯了。
当然,后来他们夫妻的恩爱打破了他被逼娶亲的谣言。
可也因此,他落下个惧内的名头。
嘴角又没压住勾了起来,赵子墨依偎在苏棠的肩上,懒懒道:“所以,棠棠你放心,为了你我也肯定会好好活着的,我可是你的心肝儿小蜜饯,没了我,你可怎么办呦。”
“呕……真恶心。”
苏棠装出一副被刺激到的模样,忽然看着他抬起的手,危险的眯了起来。
“赵子墨……刚刚你这手给我洗脚了是吧?”
“昂。”
“然后你还给我擦眼泪?”
“额……好像是。”
“赵子墨!”
两人正嬉闹,忽然下人匆忙的声音自外面传来。
“将军,夫人,庄子那面刚传来消息,晟少爷没有去。”
赵子墨闻言脸色一沉:“那他去哪儿了?”
“说是人现在在云华寺,正一步一叩首的向上爬,说是为自己做过的事忏悔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赵子墨蹙眉:“这小子,什么时候心眼子这么多了?
我记得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。”
苏棠记忆里,赵齐晟也的确不是这样。
仔细回想了一下,她道:“似乎是从那次坠马开始,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,子墨,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的?”
“想知道,去看看不就得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