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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女长出小獠牙,矜贵王爷娇宠她姜如意萧墨后续+完结

羡鱼珂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南衣在湖水里挣扎,她水性并不差,但这样毫无准备地跳入冰冷的水中,一时之间动作也慌乱起来,湖水涌入鼻腔,刺骨的冷传至四肢百骸。这样的冷,让她瞬间回到了冰天雪地的虎跪山中。那几日,她就是披着满身的雪的山中奔跑,直到跑到那个破道庵里。虽然庞遇告诉她只要去过雨楼传句话就行,但南衣担心自己没命到沥都府里,想多做一手准备。道庵中只剩个废墟,一个人都找不到,院中确实有一棵枯树。南衣不识字,但她却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,她只望了一眼那绢纸,若把每个字都当成一个图案,她一眼便记下了绢信上所有的图案。南衣寻来一张符纸,却找不到笔墨,索性将手指头咬破,用指尖血在上面一笔一划复刻下绢信上的字,然后将符纸埋到大树底下。做完这一切,她才去潞阳镇敲响了秦家的大门。...

主角:姜如意萧墨   更新:2024-11-26 19:12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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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如意萧墨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孤女长出小獠牙,矜贵王爷娇宠她姜如意萧墨后续+完结》,由网络作家“羡鱼珂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南衣在湖水里挣扎,她水性并不差,但这样毫无准备地跳入冰冷的水中,一时之间动作也慌乱起来,湖水涌入鼻腔,刺骨的冷传至四肢百骸。这样的冷,让她瞬间回到了冰天雪地的虎跪山中。那几日,她就是披着满身的雪的山中奔跑,直到跑到那个破道庵里。虽然庞遇告诉她只要去过雨楼传句话就行,但南衣担心自己没命到沥都府里,想多做一手准备。道庵中只剩个废墟,一个人都找不到,院中确实有一棵枯树。南衣不识字,但她却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,她只望了一眼那绢纸,若把每个字都当成一个图案,她一眼便记下了绢信上所有的图案。南衣寻来一张符纸,却找不到笔墨,索性将手指头咬破,用指尖血在上面一笔一划复刻下绢信上的字,然后将符纸埋到大树底下。做完这一切,她才去潞阳镇敲响了秦家的大门。...

《孤女长出小獠牙,矜贵王爷娇宠她姜如意萧墨后续+完结》精彩片段


南衣在湖水里挣扎,她水性并不差,但这样毫无准备地跳入冰冷的水中,一时之间动作也慌乱起来,湖水涌入鼻腔,刺骨的冷传至四肢百骸。

这样的冷,让她瞬间回到了冰天雪地的虎跪山中。那几日,她就是披着满身的雪的山中奔跑,直到跑到那个破道庵里。

虽然庞遇告诉她只要去过雨楼传句话就行,但南衣担心自己没命到沥都府里,想多做一手准备。

道庵中只剩个废墟,一个人都找不到,院中确实有一棵枯树。

南衣不识字,但她却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,她只望了一眼那绢纸,若把每个字都当成一个图案,她一眼便记下了绢信上所有的图案。

南衣寻来一张符纸,却找不到笔墨,索性将手指头咬破,用指尖血在上面一笔一划复刻下绢信上的字,然后将符纸埋到大树底下。

做完这一切,她才去潞阳镇敲响了秦家的大门。

可这些天过去了,她甚至不敢回忆这件事,计划到底是什么?成功了吗?她埋在树下的信息,被陵安王看到了吗?如果陵安王被抓,她会是那个千古罪人吗?她很恍惚,她只是一个小贼而已,从来没想过和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扯上关系。

直到此刻刺骨的湖水把她置身于相似的寒冷之中,她忽然又想起了这些事情。

很快,南衣就被捞上了岸,候在一旁严阵以待的女使立刻将厚毡子给她裹上,又递上热姜茶为她暖身。饶是如此,南衣还是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
“快,快带少夫人去换衣服。”

在一旁指挥的女人是谢家长房三姨娘陆锦绣,她长得温婉,动作之中却透出几分爽利和决断。

南衣稀里糊涂地被女使们簇拥着往前走,一张张全是极其陌生的脸孔。

大概是感受到了南衣的惶然,陆锦绣主动上前,朝她宽慰地笑了笑。

“方才官兵在喜堂里搜查刺客,唯独少了少夫人,大家都以为……”陆锦绣点到为止,“却没想到少夫人是个如此贞烈的女子,竟要为了大公子殉情。”

南衣心里的石头稍稍放松下来,她的这番表演,至少有人信了。可她环顾四周,已经没了谢却山的身影。

——

鹘沙站在高处的城墙上,这个位置正好能眺望到碧瓦朱甍的谢氏望雪坞。

曲折的走廊连着庭院,模模糊糊的人影穿梭在屋檐下,即便出了巨大的变故,大世家的气势和端庄也依然在。

那两个混入喜堂的细作回来了,正在对鹘沙汇报:“将军,谢衡再已死。”

“你们动的手?”

“说来也奇怪,知府和却山公子忽然到来,我们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,但谢衡再就这么暴毙了,大夫说他是死于急火攻心,身上没有任何外伤,也不知是否有别的隐情……”

鹘沙并不惊讶,嘴角反而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冷笑。

“知府借追查谢衡再的死因带兵包围了望雪坞,但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,并没有找到陵安王的痕迹,如今士兵们都已经撤出来了。”

“看来谢家也没有接应到陵安王……”鹘沙若有所思,“应该是有人通知了陵安王山谷里有埋伏,但来不及通知谢衡再,所以谢衡再也不知道陵安王不会出现,不然不会增派那么多死士,一看就是要鱼死网破的样子。”

“但是……谁通知了陵安王?难道我们军中有奸细?”

鹘沙闭眼,脑中飞快地思索着。

他深知情报的往来影响着战局的走向,从他们拿到了谢衡再接应计划的谍报,决定将计就计瓮中捉鳖开始,他便有意封锁消息,除了极少数心腹知道计划的地点和时间,其他士兵都是到出发前才知道要去哪里。

看上去鹘沙是个火急火燎的糙汉,实际上他心细如发,观察力敏锐。

他脑中将随军的所有人都过了一遍,越想越觉得每个人都可疑,尤其是谢却山。

说实话,即便谢却山为岐人王庭效忠多年,但鹘沙对这个中原人还是没多少信任,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

可从谢却山接触到那封沥都府的情报开始,鹘沙便用各种理由监视着谢却山,盯着他的一举一动。谢却山确实没有任何契机往外递消息。

鹘沙想到那天谢却山的荷包被偷,可那个小偷,接触过情报的庞遇、包括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……

那到底谁是奸细,是谁通知了陵安王?

势必要揪出这个人,千刀万剐,否则以后的行动,步步都会受掣肘。鹘沙面色一狠,一拳狠狠砸在砖墙上。

——

谢却山站在灵堂里,注视着灵柩里毫无生机的男人。望雪坞上下为他的喜事挂上红绸,又为他的丧事换了白烛,而这变故不过在一夜之间。

“大哥,冒犯了。”

谢却山俯身掰开谢衡再的嘴,将一根银针探入他的喉中,银针并没有反应。

他朝一旁的贺平招招手,贺平立刻上前,帮他扶住银针。

谢却山解开谢衡再的上衣,用一块浸满了热糟醋的毛巾从他的腹部慢慢往喉间罨洗。藏在体内极深的毒气受到熏蒸散发,银针上的黑色始现。

贺平观察着手里的银针,惊讶地低呼一声:“大公子是中毒身亡!”

“且此毒入体已深,需长年累月服用,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造成今晚急火攻心暴毙的假象。”

谢却山收回毛巾,飞快地用另一条准备好的干毛巾擦拭了尸体身上的水痕,又重新系好他的衣服,让一切看起来毫无异样。

贺平想到了什么:“那大公子这几年的恶疾不会也是……”

谢却山点点头,分析道:“下毒之人在谢家的身份应该不低,否则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。”

“那人……是鹘沙安插在谢家的细作?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鹘沙还派两个死士进喜堂来动手,他还有后招也不跟公子知会一声……”

“他信不过我,”谢却山自嘲地笑了笑,“我到底是长了一张中原人的脸,即便在大岐王庭多年,也仍是外人。”

贺平为自家公子鸣不平:“宰相都对公子深信不疑,他一个小将军凭什么质疑您!”

“鹘沙可不是小将军。他一年便立了别人五年才能打出来的战功,若此趟抓捕陵安王成功,回到王庭,他的地位甚至能堪比宰相。”

贺平不服地瘪瘪嘴,但也无可辩驳。

“大公子中毒的事,不要对任何人说起。”

“不说的话,谢家岂不是要一直误会是您气死了大公子。您想回谢家,总不能让谢家的人一直如此怠慢您。”

“他们厌恶我,难道是从今晚大哥死才开始的?”

贺平哑口无言。

叛国弃家,他的路本就比别人难走许多。不必争辩,一直走下去就行了。

说话间,谢却山已经将谢衡再的衣服重新穿好了,他郑重又小心地将大哥衣服上的褶子抚平,然后他抬起脸,脸上是惯常的平静。

“你先将这些物什带回去收好,我在这里再待一会。”

贺平拱手道:“是,公子。”


“停手!”

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。

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进入祠堂,陆锦绣和几个女使随后跟了进来。

陆锦绣看情况不对,生怕出事,连忙将府中的三爷,谢钧的弟弟谢铸请了过来。

若说这府中长宁公还得看几个人的面子,一位是病榻上的谢太夫人,另一位则是谢铸了。谢钧归隐后,谢铸就代表着谢家在官场的面子,他为人仁厚、忠义,是沥都府中有名的儒师。

谢铸一进来便看到了谢却山皮开肉绽的后背,不忍地闭上了眼睛。到底是血浓于水啊,打着骨头连着筋,嘴上天天骂,可真看到自家侄儿这般模样,心里到底还是软的。

“三叔。”

“三大爷。”

众人朝谢铸行礼。

“大哥,适可而止吧。”

谢钧板着脸没有回答。

“他到底是大岐的人,若死在谢家,你要怎么交代?大哥,难道你要为了一时怒火,将整个谢家都断送了吗?”

谢钧闭上眼睛,仰头深深呼吸一口气:“这是造的什么孽啊……”

谢钧看都没看谢却山一眼,径直转身离开了。

谢铸痛心地看着谢却山:“你有如此视死如归的精神,却为他岐人卖命……何至于此啊?”

谢却山垂着眸,置若罔闻,想要站起来,却踉跄地跌了回去。谢铸想伸手扶他,却被谢却山避了避。谢铸叹了口气,没有再说什么,也离开了。

刚才聚满了人的祠堂转瞬便散了个干净。谁都不想跟谢却山这摊子污糟事有牵扯。

——

所有的动静都远去了,南衣才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。她手里紧紧握着谢却山给她的那一把匕首,白晃晃的刀尖朝着他,慢慢走近。

他们的安全距离没有了,她又被迫披上坚硬的外壳,向他露出野兽的獠牙,表演着她的勇敢和脆弱。

谢却山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,不躲不闪,没有任何反应,仿佛她和她造成的威胁都不存在。

他试着稍稍活动了下筋骨,将衣服草草地披了回去,这一番动作下来,四肢百骸都是钻心的痛。

他忽然想确认一件事,于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,缓慢地往祖宗牌位处走去,他无视了南衣,最后站在了祠堂一侧的架子前,取下了搁在上头的族谱。

一页一页地翻,终于翻到了他这一辈。“谢朝恩”这三个字被显目的朱砂笔划去。

谢却山笑了起来,这并不意外。

今日站在祠堂里的每一个人,都是跟他血脉相连的亲人。他生来这世上并非孤零零一个人,却硬生生地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独行者。

“你不怕我杀你吗?”

谢却山没有回头,仍旧盯着族谱上的那一页:“你敢杀我吗?”

南衣握着匕首靠近谢却山,这利刃给了她一些勇气:“是你告发我私生女身份的?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你真无耻!”

谢却山回头看着南衣,人都是欺软怕硬的,见他伤痕累累,她也有了冒犯他、唾弃他的勇气了。但谢却山也并不恼。

“世人皆知我无耻。”

南衣朝族谱上瞟了一眼,她记得谢衡再这三个字,在谢衡再旁边的就是一个被朱砂划去的名字。

“这上面是你的名字吗?”

“是。”

“既然逃跑了,为什么还要回来受罪呢?”

“蠢货——”谢却山讥笑了一声,“你还没有发现吗?逃跑根本没有用。”

南衣愣住。

她习惯了逃跑,被追逐,然后死里逃生。她的选择非常有限,她从来没有去想过逃跑有没有用。

但她意识到,谢却山说得没有错,她每一次的逃跑反而让她陷入更深的泥潭。就算今天离开谢氏,她也逃不出世家的震怒,逃不出沥都府。

“逃跑,就是将后背完全交给敌人。”

祠堂之中陷入死寂,昏黄的烛火摇曳在他们的眼底。

南衣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和犹豫:“那不逃跑,难道等死吗?”

“对,你只能等死。”

谢却山忽然上前一步,抓住南衣的手腕,硬生生拉着她的手往前送了一寸,她的刃尖就抵着他的心口。

南衣一惊,反而想竭力收回自己的手。

“你明明都朝我拔出了匕首,可你不敢杀我。你永远只能做个懦弱的女子。”

他似乎在激起她的怒意。

“谢家都不敢做的事,我更不敢!”南衣愠怒地盯着谢却山,“但是谢却山,我不怕你了。”

谢却山面色一狠,抓着南衣的手腕一拧,将她整个人按在立柜上。转瞬之间,她手中的匕首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

这番动作也确实耗费了他仅存的一些力气,谢却山一手扣着南衣的手腕,另一只手抵着立柜的架子,手上青筋暴起,极力支撑着他的身形。他口中的血腥之气隐隐约约扑在她的脸上。

“你是个有趣的玩物,所以我留你一命,但你好像忘了自己的位置。”

刀刃就这么抵着脖颈,南衣不可能不害怕,但她依然迎着谢却山的目光,回望他。

“你敢在谢家祠堂杀我吗?”

两人对峙了许久,谁也没有动。

“我不怕你,因为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,我们都是丧家之犬。”她的话含着颤抖,却字字句句打在他脸上。

谢却山松了手,退了几步,仰头望向林立的祖宗牌位,光影落在他眼底,似有闪烁的泪光一闪而逝。

“滚。”

南衣走了,一切归于寂静。

谢却山望着空荡荡的照壁,人终于支撑不住,身形晃了晃,缓缓地滑坐下来。

一抹苦笑浮上他的嘴角。

——

夜幕已沉,整个沥都府都被笼罩在宁静的月光之中。

街头打更的梆子声敲响,借着风传出去很远,连望雪坞深院的祠堂处都能听见。

谢却山仍在祠堂里,他席地而坐,从袖中取出一套工具,竟是袖珍版的纸墨笔砚。墨是特制的无色墨,蝇头小楷落在纸上,水痕很快就消失了,信笺上毫无痕迹。

写完信后,谢却山将信笺封入蜡丸中,随后用袖中弩机射向高墙外。

细微的动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,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,但一切又在暗中悄无声息地发生着。

打更人于高墙外捡到了蜡丸,若无其事地揣入怀中,继续敲着梆子打更。


几日后,谢衡再出殡。几乎大半个沥都府的百姓都来相送这位宽厚仁心的谢氏嫡长子。

送葬队伍从望雪坞蜿蜒到城门口,漫天飘扬的纸钱犹如一场声势浩大的雪。

这个冬日狡猾地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将寒冷送到人的心底,没有人能在这场大雪里望到尽头。

南衣被夹在队伍的中间,四面八方都有能堵着她的人,她无处可逃。

谢却山独自走在队伍外围,无人愿意跟他同行。走着走着,队形就散了,他不动声色地行至南衣身边。

“怎么还乖乖留在这里,不是要逃跑吗?”

他的声音不响,只有她能听到。

南衣抬眼看谢却山,连日的守灵让她脸上有了几分憔悴,但并没有颓丧之色。

“不是大人你说的吗?逃跑没有用。”

“你这会倒是听话。”

“既然跑不掉,我想我得死在您面前才是,不然不是让您无趣了吗?”南衣的表情很是乖巧,语气却有些阴阳怪气。

说完,南衣加快了脚步,甩开谢却山。

谢却山看着她的背影,勾唇淡淡一笑——她可不像是准备赴死的样子。

送葬队伍刚出了城,鹘沙便带着一队岐兵紧紧地跟上了。

亏了知府的倒戈,岐兵如今在沥都府出入自由,占据了极大的主动权。

尽管没有收到任何情报,但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。所有人多混杂的场合,都有可能成为混淆眼球的接应之地。

——

陵墓在虎跪山的风水宝地里,众人在一路的哀乐中攀登山路,行至谢氏祖坟前。

漫长的仪式开始了,起,跪,拜,颂,繁文缛节多到几乎让人麻木,然后灵柩终于下土了,紧接着众人识趣地让出一条路,一杯毒酒送到了南衣面前。

司仪官唱道:“潞阳谢秦氏,生而莹慧,容仪修洁,性忠贞,与夫君谢氏衡再伉俪情深,至于义理大处明辨确守,愿与夫共赴黄泉,来世再结夫妻缘,其苦心血忱,神祇可质,金石可透也。”

文绉绉的话南衣并不能听懂,但大概也知道,无非是先把她夸一番,再让她乖乖送死。

南衣感觉到人群中投来无数同情的眼光,但那些沉默的眼光背后,还意味着大家都认为应该如此。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。

几日前,她没有选择逃跑,就是要在此刻赌一把。但她也并没有那么笃定,人在面对碾压式的力量之下,偶尔也会心生“好麻烦,不如死了”的倦怠。

“少夫人,请与大公子共赴黄泉。”

见南衣迟迟没有接过毒酒杯,女使低声提醒南衣。

女使的话一下子把南衣拉回了现实,南衣讷讷地接过酒杯,看着杯中那方小小的水面,水面上映出她的眼。她就是那池中鱼。

“我尚有遗愿未了。”南衣缓缓抬头,一字一顿地朗声说。

但不等人问她,她便忽然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,将毒酒全都淋在了白刃上。她发狠将酒杯往地上一掷,无瑕的白玉杯碎了一地。

“少夫人!你要做什么?”

南衣晃着匕首吓退想要制止她的人,世家之中连女使们都是娇生惯养的,哪见过什么亡命之徒啊,不敢迎着白刃向前,尖叫着躲开了。

得了一个空隙,南衣直接朝谢却山冲了过去。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挟持谢却山。

众人对南衣的路径毫无防备,更无人下意识要护着谢却山。岐兵远远跟在送葬队伍后面,也根本来不及赶到这里。

谢却山杖伤未愈,行动缓慢,这一下天时地利人和,竟让南衣把匕首架到了谢却山的脖子上。

南衣喘着气高喊着:“是谢却山这个乱臣贼子气死了我的夫君,我要为我夫君报仇!”

谢家众人都惊呆了,送葬队伍中还有许多自愿来相送的百姓,他们并不知道南衣要为谢衡再殉葬,只听到这么一句慷慨激昂的话,众人对岐人、对叛徒的愤怒立刻被点燃了,人群之中像是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。

“忠烈之女啊!”

“杀了谢却山!”

“杀了叛徒为谢大公子报仇!”

谢却山淡然地垂眸,看到南衣是费力地踮着脚,才能将匕首横在他的脖颈,竟不合时宜地觉得滑稽,嘴角浮起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。

鹘沙很快便领着岐兵围了上来。但毕竟我多敌寡,百姓们挡着岐兵,鹘沙又不好大开杀戒,一时竟也受了掣肘。

“让开!这是我们大岐的使者!”

但他越强调大岐,百姓们就越愤怒。

知府黄延坤也带着人围上来了,他像个跳梁小丑,急得团团转,着急地劝说南衣。

“别冲动别冲动!杀了大岐使者,大岐必定会对沥都府开战,你有什么要求,都好说!”

趁着知府劝说南衣的功夫,鹘沙挽弓搭剑,对准了南衣。

南衣看到了那支箭头,她还要再添一把火。

“夫君!妾这就来陪你了!”南衣猛地抬手,作势要将匕首刺入谢却山的脖颈,这时那支箭已经破空而来,谢却山忽然一侧身子,带着南衣一起偏了偏,箭头擦着南衣的手臂而过,生生钉入后面的岩石之中。

南衣受了伤,匕首脱手而出。岐兵立刻一拥而上将她制伏,四面八方的剑刃将她困住。

鹘沙走到谢却山身边,见他无恙,松了一口气。

他嫌恶地看了眼南衣,她披麻戴孝,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,加上当日小乞丐般的样貌只是匆匆一见,与此刻相去甚多,鹘沙并没有认出她,转身询问谢却山:“却山公子,此女子,你想如何处置?”

人群窃窃私语起来,但惧于岐人的刀枪,无人敢做那个出头鸟。唯有谢铸拨开人群,从谢氏族人中站了出来,挡在南衣身前。

南衣抬眼,望到了儒士的那角素白衣袍,在凛冽寒风中如松柏般伫立。

谢铸像是定海神针,只消在那一站,人群便安静了下来。连南衣都有了某种莫名的安心,虽然她不认识谢铸,但她觉得,他说的话一定代表着公道和人心。

谢铸注视着谢却山,不卑不亢:“谢却山,这是我谢家的妇人,轮不到你来处置。”

谢却山回视自己的三叔:“三叔,她冒犯的是我,我杀她不得吗?”

黄延坤在其中紧张地打圆场:“诸位诸位,今日是谢大公子的葬礼,大家都抱着送他一程的心来,不宜起冲突,其中一定有误会,解释开便好了嘛!”

黄延坤走到谢却山身边,压低了声音劝道:“却山公子,民愤已起,若你坚持要杀谢大公子的孀妇,这不就是坐实了你气死大公子的嫌疑吗?为了日后您能在沥都府和谢家行事便宜,今天无论如何,她都得活着。”

谢却山皱眉,做出一副不满之色。

跪在地上的南衣低着头,等待最后关于她的审判。

她在拿自己的性命做一场豪赌,赌自己能把谢却山置于进退两难的地步之中。此刻的她已经不是那个生死如草芥的小乞丐了,而是代表着世家的气节,站在忠义的高点,他若想留在谢家和沥都府,就不能把事情做绝,将她杀害。

而若是谢却山都允许南衣活着,那谢家更没有道理让自己死了,否则会显得比岐人还要不近人情,世家更要面子。

“罢了,”谢却山妥协了,“秦氏是个烈女,对我兄长用情至深,因而对我有些误会。我不会计较,就让此女继续为我兄长守寡吧。”

判词落定,刀下留人。

瞬间,南衣整个都垮了下来。

她已经押上了全部,甚至没有为自己留一丝劫后余生站起来的力气。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谢家的,只依稀记得,整个送葬队伍沸反盈天,混乱的程度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
那时她被女使们扶起来送到轿子里,余光瞥到谢却山好像对她笑了一下。那个笑是什么意思?还是她看错了?

许多模糊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,但她也没有心思细想。她脑中只充斥着一个巨大而混乱的念头——

总算活下来了。


“少夫人你倒是好,出门—趟当了个大善人,你知道望雪坞上下的开支是靠什么维持的吗?府里这么多张嘴,少夫人你来养吗?”

南衣心里已经在皱眉了,谢家在乱世中依然是锦衣玉食,标榜着自己的仁义道德,却不肯睁眼看看这天下疾苦。

但她还是赔着笑容:“这不是太奶奶病了吗?散些财,就当为太夫人积德祈福了。”

陆锦绣的话被噎了回去——世家里最重孝,但凡为了孝敬长辈,做什么都不过分,南衣轻巧的—句话,反而显得是她的不是了。

陆锦绣不太和善地多看了南衣几眼,被这么—个乡下人堵住话口,她多少是有些不愉快。

但也绝不能再说什么了,陆锦绣很知道分寸。

她时刻记得扮演世家里端庄的女人,哪怕骨子里她是—个捧高踩低、市侩的人。善恶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,不过她清楚慈悲亦是—张好面具。

她迅速就改了口风:“既然少夫人有心,那就回去为太夫人多抄几本佛经祈福吧。”

南衣哪敢说自己根本不识字,只能乖巧地应承下。

陆锦绣已经料想她是个粗人,就算抄佛经,也是个拿不出手的,要么根本交不出来,要么就在太夫人面前丢人现眼。扳回—局,她心里稍稍地平衡了—些。

——

南衣回去后,看着佛经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同看天书—般,只觉头大。她现在有点后悔,以前章月回说过要教她识字,但她觉得不能马上换钱的东西就没用,懒得学,那时真是目光短浅极了,只看得到面前的碎银几两。

南衣对自己生起—种极大的挫败感。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,有什么用。

就在沮丧的时候,—个念头迅速在她脑海里膨胀。

等到她开始后悔打退堂鼓的时候,人已经站在了景风居屋檐下。

景风居四处都有侍卫把守,里面黑灯瞎火,谢却山今夜出去赴宴,不在房中。而对南衣来说,躲开侍卫的巡逻溜进房间并不难。

偷东西,毕竟是她的老本行。

那晚鹘沙给谢却山送城防图,图应该就在他的房中。她直奔谢却山的书桌,强自镇定地在桌上翻找,手却抖得厉害,心跳如鼓擂。

终于翻到—卷羊皮纸,上面的字虽然不认得,但图上画着的正是沥都府城池,想来就是城防图了,她刚想细看,忽然身后传来—个声音。
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
动作是下意识的,南衣飞快地将城防图藏回到—堆书卷中,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回头,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,但脸上仍挤出了—个笑。

“公子,您回来了,我在等您。”

“是吗?”

房中未点—盏烛火,只有淡淡的月光铺在人身上。

谢却山缓步朝南衣走近,身上的酒气弥散到她鼻中。她紧张地看着他,黑暗中,他的脸庞看得并不清晰,只隐约觉得他周身依然是平和的气息,似乎并无生出什么戒备。

离南衣只有—步之遥的时候,谢却山没有停下,继续往前走了—步。南衣下意识后退,腰抵在桌沿,退无可退了。

他垂眸看她的脸庞,—览无余地欣赏她脸上的镇定和恐惧,紧接着猝不及防地捏起她的嘴,同时藏在袖中的右手剥开—张油纸,竟将—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入了她嘴中。


谢却山猛地被酒灌进去,呛了一下,连连低咳几声。

看到他狼狈,南衣总算有了那么一点点报复的快感,刚想收回手,却被谢却山扣住手腕,冷冷地盯住了眼睛:“小娘子怕我?手抖的这般厉害。”

南衣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,装成委屈巴巴的模样:“官人别逗奴家了,奴只是觉得有些冷……这大冬日的,奴去关窗好不好?”

谢却山盯着她腕上的那只玉镯,他不松手,反而借力一把将她拽过来,任她跌坐到自己怀里。

“小娘子莫不是在怪我不懂怜香惜玉?”

堂上一片哄笑,南衣只觉撞入一个炙热的怀抱,他的气息裹了她满身,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,眼神慌乱一抬,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脸庞。

像是新修过的面,下巴的胡茬仍留了微不可察的青色的根,离得这么近时,看得十分分明。她莫名觉得生硬,却又觉得这让他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了。

他修长的指节虚握着她的腰肢,温度隔着手掌传过来。南衣此刻乱得很,似有无数五彩斑斓的线条掠过脑海,连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。

这么坐着在他腿上,她总觉得摇摇欲坠,被迫揪住了他的衣袖。

谢却山坐怀不乱,面上三分讥诮,朝桌上佳肴抬了抬下巴。

“喂我。”他命令道,一副熟练狎妓的姿态。

既然要演,南衣也豁出去了,抄起筷子,面前有什么,通通夹起塞入他嘴里。她这才注意到桌上的席面,各色山珍海味,蜜煎食雕,应接不暇,饶是如此局促的情境下,她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。

她的每一个微末反应都悉数落在他眼里,只是不动声色。

一旁的歌姬调笑道:“官人怎的这般偏心,奴家坐在下风口,奴家也冷。”

谢却山抬了抬眉梢,满脸的漫不经心:“那你去关窗。”

歌姬自讨没趣,只能起身关窗,但南衣瞬间清明过来——若是别人去关了窗,她便失去了这唯一可能与谢穗安交流的由头。

此刻,谢穗安确实就躲在檐下墙根,将屋中情形观察了个七七八八。

屋里这些岐人加一个谢却山,打起来虽然费力,但只要速战速决带走三叔,她还是能应付的。

她在花朝阁中的内应已经往酒里下了药,等宴上酒过三巡,便是她出手的时机。

可她不知道,那内应早就被岐人摁下了,酒里根本没有药,她需要对付的也不仅仅是屋里这些看见的岐人,整个花朝阁上下都布满了埋伏。

若南衣再不给谢穗安递消息,她将成瓮中之鳖。

说时迟,那时快,就在歌姬要关上窗的时候,南衣忽然惊恐地叫了起来:“啊——窗外好像有人!”

一边惊呼,南衣一边揽住了谢却山的脖子,佯装害怕地将头埋到了他怀里,实则为了叫他在此刻动弹不得,给窗外的人多留一点逃跑时间。

除了谢铸,谢却山是离窗口最近的,坐在门口的鹘沙立刻走到窗口探身看出去,窗外已经空无一人了。

电光石火之间,谢穗安一个翻身躲到了屋顶。回过神来后,她反应过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南衣的。

谢穗安意识到屋内情况有变,她也来不及多想南衣是怎么混进宴席的,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,既然南衣选择用这么冒险的方式“打草惊蛇”,定然是有巨大的风险了。她不敢多停留,立刻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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